影汇社特稿 真人版《白雪( xuě)公主》电影上周末全球公( gōng)映，迪士尼近年来“最具争( zhēng)议的电影”横空出世。 在此( cǐ)之前，这个头衔是属于真( zhēn)人版《小美人鱼》电影的。

这( zhè)两部“公主电影”的争议点( diǎn)如出一辙——童话故事与原( yuán)版动画片中的白人公主( zhǔ)角色，在真人电影版中换( huàn)成了有色人种演员来饰( shì)演。

白雪公主“换肤”的前因( yīn)后果早就成了老生常谈( tán)——早在电影面世之前的2021年( nián)，迪士尼公布将由拉丁裔( yì)演员瑞秋·齐格勒饰演“白( bái)雪公主”时，就掀起了舆论( lùn)场上的轩然大波，一直持( chí)续到上映也停不下来。

这( zhè)个被网友戏称为“黑雪公( gōng)主”的角色，不仅打破了1937年( nián)动画版中白雪公主"肌肤( fū)如雪"的传统设定，更是引( yǐn)发了关于电影审美与意( yì)识形态的激烈讨论。

电影( yǐng)近日上映后， IMDb上2.0分的史诗( shī)级低评分 （已经进入了IMDb榜( bǎng)单后100），烂番茄44%的新鲜度，以( yǐ)及社交媒体上铺天盖地( dì)的负面评论，将迪士尼推( tuī)向了文化争议的风口浪( làng)尖。

这场争议的核心在于( yú)，当经典童话遇到“觉醒文( wén)化“（woke）的重塑时，观众是否准( zhǔn)备好接受一个”政治正确( què)“的新版本故事？ 迪士尼是( shì)否有“重塑公主的权利”？

迪( dí)士尼试图将白雪公主塑( sù)造成”不畏风雪、内心强大( dà)的女性“，并不惜把她名字( zì)来源都从童话故事中的( de)“肤白如雪”改成了“出生在( zài)暴风雪天”，却在选角、剧情( qíng)改编甚至演员的政治立( lì)场上，踩遍了能踩的所有( yǒu)文化雷区。

从王子角色被( bèi)弱化、小矮人形象的CGI处理( lǐ)，到两位女主角在巴以问( wèn)题上的立场对立，《白雪公( gōng)主》的每一个细节都成为( wèi)舆论爆炸的导火索。

看到( dào)观众与影评人们几乎一( yī)边倒式的差评，笔者有些( xiē)恍惚—— 好久没见到全网这( zhè)么团结、心无旁骛地喷一( yī)部电影了 。

为了歌喉，放弃( qì)视觉效果

迪士尼的选角( jiǎo)策略并非心血来潮，回顾( gù)2023年真人版《小美人鱼》电影( yǐng)的选角风波，黑人演员海( hǎi)莉·贝利饰演爱丽儿这一( yī)消息，在2019年宣布选角时就( jiù)引发起轩然大波。

《小美人( rén)鱼》导演罗伯·马歇尔在接( jiē)受采访时强调：”我们寻找( zhǎo)的是最适合的演员，她需( xū)要兼具灵魂、心灵、青春、纯( chún)真和实力，以及绝美的歌( gē)声。“

这种” 歌喉优先 “的选角( jiǎo)逻辑，在《白雪公主》中得到( dào)延续——瑞秋·齐格勒曾凭借( jiè)音乐电影《西区故事》获得( dé)金球奖音乐/喜剧类影后( hòu)。

甚至她演的《饥饿游戏前( qián)传：鸣鸟与蛇之歌》都跟正( zhèng)传气质大相径庭，有她出( chū)现的戏份直接变身了歌( gē)舞片。

换句话说， 迪士尼为( wèi)了听觉效果，牺牲了视觉( jué)效果 。

被牺( xī)牲掉的既包括女演员与( yǔ)原故事角色不一样的肤( fū)色，也包括她们的扮相。

是( shì)“扮相“而不是”长相“，因为瑞( ruì)秋·齐格勒无论是在《雷霆( tíng)沙赞2》《饥饿游戏前传》等电( diàn)影中，还是在参加活动时( shí)的扮相，都看上去清新靓( jìng)丽，唯有在《白雪公主》电影( yǐng)中才非常拉胯。

迪士尼也( yě)不是没有美貌和歌喉兼( jiān)优的有色人种公主—— 看看( kàn)《阿拉丁》里面的“茉莉公主( zhǔ)”娜奥米·斯科特（英国与印( yìn)度混血） 。只能说，到了《小美( měi)人鱼》和《白雪公主》这两个( gè)项目，主创人员的审美突( tū)然变了。

说到电影 “主角长( zhǎng)得不好看影响有多大”的( de)话题，很难跳过国产动画( huà)《雄狮少年》系列 ——主角的“眯( mī)眯眼”和宽眼距设计，被一( yī)些观众认为是刻意迎合( hé)西方对亚洲人的刻板印( yìn)象，甚至被贴上“辱华”标签( qiān)。

尽管《雄狮》这样的电影，内( nèi)核聚焦传统文化传承（舞( wǔ)狮、武术等等）和草根逆袭( xí)精神， 绝不应该因其造型( xíng)争议而被否认艺术价值( zhí) 。但商业电影还是需要平( píng)衡艺术追求与观众的接( jiē)受程度，大众市场对造型( xíng)的反感，真的会直接影响( xiǎng)票房。

“洗黑”可以，不能硬洗( xǐ)

如果换成更贴“白雪( xuě)公主”气质的妆造，即使是( shì)有色人种，《白雪公主》是否( fǒu)会败得没这么惨？我们不( bù)得而知。但电影主创显而( ér)易见的侧重点，反映的是( shì)好莱坞近年来的趋势：在( zài)保证商业利益的前提下( xià)，通过多元化选角表达诉( sù)求。

迪士尼在2020年“黑人的命( mìng)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运动后，急于摆脱( tuō)“白人中心主义”的标签。独( dú)立电影《月光男孩》、商业电( diàn)影《黑豹》等作品证明，少数( shù)族裔故事可以独立于白( bái)人叙事体系成功立住时( shí)，迪士尼却陷入了“为多元( yuán)而多元”的怪圈。

反种族歧( qí)视的策略本来是正义而( ér)正当的好事儿，但当这种( zhǒng)策略被“滥用”，观众对经典( diǎn)角色的认知已经根深蒂( dì)固，颠覆式改编可能适得( dé)其反。

这种“洗黑”（有色人种( zhǒng)演员饰演本为白人的角( jiǎo)色）现象的本质，是电影创( chuàng)作者将复杂的社会议题( tí)简化为了“肤色政治”。当观( guān)众们看到黑人美人鱼在( zài)海底王国载歌载舞，内心( xīn)泛起的并不是对多元文( wén)化的认同，而是对经典叙( xù)事的割裂感——丹麦的红发( fā)白肤爱丽儿哪里去了？

改( gǎi)编者也会陷入一个很难( nán)评的逻辑悖论：他们既想( xiǎng)借经典IP的知名度吸引观( guān)众，又试图用颠覆性改编( biān)制造话题。

这种矛盾在英剧《安妮·博( bó)林》（影汇社2.4分）中达到荒诞的( de)顶峰——英国历史上著名的( de)白人王后被改成黑人女( nǚ)性，制作方声称要"解构种( zhǒng)族主义历史观"，结果该剧( jù)创下英国历史剧最低收( shōu)视纪录。

制作人显然误判( pàn)了观众的心理接受机制( zhì)：人们可以接受《汉密尔顿( dùn)》用少数族裔演员演绎美( měi)国国父载歌载舞，因为它( tā)本身就是音乐剧形式的( de)表达，明摆着就是创新改( gǎi)编，从服装到台词到说唱( chàng)形式都自成一派。

同样，《魔( mó)法坏女巫》中由黑人女星( xīng)辛西娅·埃里沃饰演“艾芙( fú)芭”——这个在舞台剧中通常( cháng)由白人女演员饰演的角( jiǎo)色。影片大获成功，获得10项( xiàng)奥斯卡提名，票房大爆特( tè)爆。

为什么观众们可以接( jiē)受“艾芙芭“的电影选角？因( yīn)为这一角色本身是绿色( sè)的，并未将其”白人肤色“的( de)特质深深刻印在观众脑( nǎo)海中。且由于影片是音乐( lè)剧改编而来，辛西娅·埃里( lǐ)沃惊为天人的歌声让人( rén)早就不在意其他事。

甚至( zhì) 迪士尼自己也凭借“洗黑( hēi)“获得过成功 ：2019年真人版《阿( ā)拉丁》中，威尔·史密斯扮演( yǎn)的是原版动画电影中，由( yóu)罗宾·威廉姆斯配音的“精( jīng)灵”一角（当然这个精灵是( shì)蓝色的）。

影片全球票房直( zhí)接超过10亿美元——因为史皇( huáng)本身实在是太有魅力了( le)，远超片中其他主角（还有( yǒu)人记得“阿拉丁”本人演员( yuán)叫什么吗？），且与电影的诙( huī)谐气质相当吻合。这是真( zhēn)的选对了演员，而不是“为( wèi)了增加一个黑人而故意( yì)选他”。

这说明 观众反对的( de)并不是多样性本身，而是( shì)讨厌“硬塞” ——用现成的白人( rén)经典角色，换个肤色就说( shuō)这是“进步”，这对谁都不尊( zūn)重、不合适。

影视改编正在( zài)经历前所未有的价值撕( sī)裂：Netflix宣布黑人演员饰演纪( jì)录剧集《埃及艳后》（影汇社2.8分( fēn)）之后，埃及学者联名抗议( yì)其篡改北非历史；当《指环( huán)王：力量之戒》启用黑人精( jīng)灵，托尔金书迷指责制作( zuò)方践踏中土世界观。

而剧版《哈利·波( bō)特》把斯内普教授改成黑( hēi)人的操作更是令人瞠目( mù)结舌——除去与原著不符这( zhè)一点，如果斯内普是黑人( rén)，哈利父辈们的“校园霸凌( líng)“行为，会被赋予种族主义( yì)色彩，与书中”纯血统巫师( shī)对混血巫师的歧视”主题( tí)完全冲突。

主演即炸弹

如( rú)果说《小美人鱼》的争议还( hái)只是存在于电影本身，瑞( ruì)秋·齐格勒本人则将《白雪( xuě)公主》的矛盾激化到了next level.她( tā)在2022年接受采访时，直言原( yuán)版童话故事“充满性别歧( qí)视”，批评王子对公主的行( xíng)为是“近乎跟踪狂”，并且强( qiáng)调了新版电影将聚焦女( nǚ)性领导力。

改变的结果就( jiù)是，原版故事中的“王子”变( biàn)成了“小偷”，依然在没经过( guò)白雪公主同意的情况下( xià)贸然亲了沉睡中的她；所( suǒ)谓的“女性领导力”，也变成( chéng)了公主在小矮人面前吹( chuī)口哨、指挥大家干家务，和( hé)站在大马路上说空话。

也( yě)许白雪公主需要的不是( shì)肤色改变，而是人格的丰( fēng)满。

片中还有非常有意思( sī)的一点是，由盖尔·加朵饰( shì)演的“恶毒皇后”问魔镜，”我( wǒ)是不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rén)？“魔镜回答大意是，”你确实( shí)非常美，但白雪公主的美( měi)来自内心深处，所以她永( yǒng)远比您更美“。

让魔镜直接( jiē)点出白雪公主“外貌不够( gòu)心灵来凑” ，这样真的好吗( ma)？

不尊重原著除外，瑞秋与( yǔ)华裔博主的“辱华”风波，除( chú)了让中国观众对她无法( fǎ)心生好感，她本人也被进( jìn)一步批判为“滥用女权作( zuò)为歧视盾牌”。

一位女主角( jiǎo)已经是王炸，另一位女主( zhǔ)角加朵对于以色列的支( zhī)持，让迪士尼直接将影片( piàn)的洛杉矶首映礼缩减规( guī)模，大幅削减记者名额，仅( jǐn)保留摄影师和剧组人员( yuán)。

有这两枚巨型炸弹在，影( yǐng)片戏外的drama已经超越了戏( xì)内。

经典IP的改编，需要更细( xì)腻的处理方式。它可以是( shì)对传统叙事的颠覆，也可( kě)以是对现代价值的呼应( yīng)，但必须建立在尊重观众( zhòng)情感的基础之上，不能“为( wèi)了改而改”。

毕竟电影的首( shǒu)要使命是讲好故事，而不( bù)能仅仅是解决社会问题( tí)的工具啊。

作者：迪通拿

编( biān)辑：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