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汇社特稿： “有人改行送( sòng)外卖，有人开Uber，连灯光师都( dōu)去卖保险了！”
香港电影工( gōng)作者总会会长特邀执委( wěi)田启文形容香港电影行( xíng)业已进入“冰河时期”，今年( nián)香港电影开机数量不够( gòu)10部，前线人员为求生计集( jí)体转行。
《爸爸》监制钱小蕙( huì)透露刘青云主动减少片( piàn)酬，古天乐自曝已带头降( jiàng)低报价，称减片酬是一定( dìng)的，因缺乏投资，肯减价都( dōu)未必有戏拍。
影视行业环( huán)境的变化让从业者面临( lín)巨大的生存挑战。超一线( xiàn)艺人尚且需要自降身价( jià)，非一线艺人压力更甚。兼( jiān)职或转行成为不少从业( yè)者维持生计的无奈之举( jǔ)。
早前沈震轩开网约车引( yǐn)发广泛关注。光鲜演员摇( yáo)身一变成为朴素司机，类( lèi)似的消息一次又一次地( dì)占据热搜。因为演艺经历( lì)丰富，因为曾经星光加身( shēn)，如今变换到普通赛道，颇( pǒ)有点“落魄”的意思。港星跨( kuà)界兼职或转行一度成为( wèi)大众热议的话题。
“我知道( dào)好多人转行。转行是为了( le)熬过这段时间，因为始终( zhōng)要生活”。
古天乐公开谈及( jí)行业环境时坦言，暂时未( wèi)有从业者向他求助，但如( rú)果真的热爱电影工作，需( xū)要坚持下去。
“演员减片酬( chóu)是一定要的”
冰河时期加( jiā)重就业压力
“演员减片酬( chóu)是一定要的”。古天乐毫不( bù)避讳地谈到香港电影行( xíng)业面临的困境。他透露香( xiāng)港电影工作者总会原计( jì)划两年拍8部电影，如今只( zhǐ)完成了4部。该计划数量上( shàng)可能会调整，暂时会继续( xù)拍下去，但因为预算紧张( zhāng)，会考虑用更低的价钱拍( pāi)新戏。
香港电影业已然进( jìn)入冰河时期。
2024年，香港电影( yǐng)总票房约为13.43亿港币，较2023年( nián)减少约1亿港币，创近13年来( lái)的新低。《破·地狱》《九龙城寨( zhài)之围城》双双破亿的票房( fáng)成绩都止不住香港电影( yǐng)的颓势。开年至今，在《哪吒( zhā)之魔童闹海》（暂报678.1万美元( yuán)，约合港币5474.03万）屡屡刷新纪( jì)录的情况下，2025年香港影市( shì)票房暂报2785.1万美元（约合港( gǎng)币2.17亿），年度票房表现仍然( rán)令人担忧。
较去年相比，今( jīn)年香港电影产量预计进( jìn)一步下滑。按照田启文的( de)说法，上半年香港电影开( kāi)机数量不够10部，整个行业( yè)非常冷清。这种冷清在今( jīn)年香港影视展亦有所展( zhǎn)现。趁着一年一度的业界( jiè)盛事，往年各大电影公司( sī)通常会在展会摆摊宣传( chuán)，但今年古天乐的天下一( yī)电影、黄百鸣的东方影业( yè)、寰宇电影与及橙天嘉禾( hé)或因成本缩减而缺席，可( kě)见行业环境愈发惨淡。
超( chāo)一线艺人自降身价的同( tóng)时，非一线艺人已在新的( de)领域另谋出路。
曾获得过( guò)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新( xīn)演员提名的沈震轩较早( zǎo)前被网友“捕获”在开网约( yuē)车。他曾经参演过《使徒行( xíng)者》《潜行狙击》等港剧，待映( yìng)作品还有《怒火漫延》。虽然( rán)还有电影“存货”，但沈震轩( xuān)戏份不多，近年幕前工作( zuò)量相对减少。
被粉丝认出( chū)开网约车后，他在社交平( píng)台透过视频承认了自己( jǐ)的经济压力，因为两年前( qián)投资“七位数”开设健身室( shì)，但基于当下的经济环境( jìng)，健身房暂时只能维持基( jī)本的收支平衡，还没有回( huí)本。作为老板，沈震轩坦言( yán)不考虑放弃这门生意，且( qiě)一定要给员工准时发工( gōng)资，因此想尽办法帮补。
兼( jiān)职开网约车，是因为他把( bǎ)驾驶当成减压的方式，一( yī)方面是兴趣使然，另一方( fāng)面是想赚点小钱。近两年( nián)工作沈震轩的工作重心( xīn)已经转至健身房管理以( yǐ)及幕后的剧本创作。较昔( xī)日全力投身演员事业相( xiāng)比，他称自己正在完成一( yī)项新的挑战。
作为香港电( diàn)视业的龙头之一，TVB今年亦( yì)没有在香港影视展上露( lù)脸。一批港剧演员也被发( fā)现默默转行。梁珈咏在商( shāng)场摆摊卖小饰物、戴耀明( míng)在茶餐厅当服务员、麦长( zhǎng)青几乎变成了短视频博( bó)主、李忠希转型成为正骨( gǔ)按摩师。他们大多是港剧( jù)中的“绿叶”，曾参演过上百( bǎi)部作品，多数饰演配角。除( chú)去少数因职业规划而退( tuì)圈，其余或多或少都受到( dào)了戏约减少的影响。
拍港( gǎng)剧素来薪酬微薄，非一线( xiàn)演员过往也有为了生计( jì)兼职的例子。如今影视寒( hán)冬导致演出机会锐减，更( gèng)加重了演员兼职或转行( xíng)压力。许多影视从业者为( wèi)了维持生活，不得不另谋( móu)出路。这种变化对他们的( de)生活和事业都产生了不( bù)少的影响，在努力克服经( jīng)济压力的同时，作为公众( zhòng)人物的演员可能还要承( chéng)受来自外界的审视。
洗碗( wǎn)、补习、做社工
多位香港演( yǎn)员身兼多职
“其实我一直( zhí)都没有把自己当明星。我( wǒ)是一个演员，演员这份工( gōng)作让大家见到我在幕前( qián)活跃，仅此而已。”
跟很多职( zhí)业相比，香港普通艺人的( de)收入不算很高。戴耀明此( cǐ)前被曝在茶餐厅做帮工( gōng)，其在后厨洗碗和倒垃圾( jī)的照片在网上广泛流传( chuán)。谈及是否因经济压力而( ér)兼职，戴耀明对影汇社作( zuò)出了独家回应，“经济压力( lì)一定会有，但也考虑到未( wèi)雨绸缪”。
戴耀明称自己和( hé)茶餐厅老板是很好的朋( péng)友，此前经常在餐厅帮忙( máng)招呼客人。在他看来，演员( yuán)不是一份特别稳定的工( gōng)作，希望可以学习其他技( jì)能或开辟副业来傍身。比( bǐ)如，开一间茶餐厅。但开茶( chá)餐厅并非易事，需要对各( gè)个岗位都非常熟悉，否则( zé)很容易翻车。“朋友也叫我( wǒ)尽量学好每一个岗位，所( suǒ)以当时刚好有这个机会( huì)，我就真的去茶餐厅帮忙( máng)了。”
年逾五十的戴耀明加( jiā)入演艺圈超过三十年，参( cān)演过《金枝欲孽》《巾帼枭雄( xióng)之义海豪情》《使徒行者3》等( děng)数十部作品，大大小小的( de)角色演了上百个。回想起( qǐ)大约十年前，一年能演十( shí)几部剧，经常是从一个剧( jù)组接着一个剧组地穿梭( suō)，忙到气喘吁吁。转眼多年( nián)过去，如今的他仍与TVB签了( le)非经理人合约，但可能一( yī)年只能接演两三部剧。
戏( xì)约减少与年龄增长有关( guān)系，岁月的痕迹让他少了( le)很多能演的角色。“我很怕( pà)有一天完全没戏可拍，手( shǒu)停口停，不想银行户口落( luò)到只剩二百元的地步。 ” 戴( dài)耀明坦言演员这份职业( yè)带给他的收入不算丰厚( hòu)。他几乎是“月光”的程度，再( zài)加上前几年疫情导致辛( xīn)苦攒下的积蓄少了很多( duō)。对未来的彷徨令他想做( zuò)更多事情来增强自己的( de)安全感。
在茶餐厅帮工时( shí)，有认出戴耀明的食客会( huì)掏出手机拍照，难以置信( xìn)者甚至会跟本尊开玩笑( xiào)：“你是不是在拍综艺节目( mù)呀？”戴耀明总是一笑而过( guò)。
虽说职业无分贵贱，但斟( zhēn)茶递水倒垃圾这些工作( zuò)在很多人眼中都称不上( shàng)光鲜。不过对戴耀明而言( yán)，他不太在意这些声音。
网( wǎng)络上的流传甚广照片出( chū)自一位到茶餐厅光顾的( de)记者。记者当场问戴耀明( míng)能不能拍照，意思是拍下( xià)他在餐厅打工的样子。他( tā)说“可以啊，没关系，给大家( jiā)笑一笑也好”。他打趣自己( jǐ)演过很多粗鲁和搞怪的( de)角色，一直不惧外界的审( shěn)视。“人不能为了别人的眼( yǎn)光而活，还是要维持自己( jǐ)的生存。只要不伤害别人( rén)，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是就( jiù)好的”。
放眼香港演艺圈，聚( jù)光灯照不到的角落里藏( cáng)着无数个“戴耀明”。他们都( dōu)在默默耕耘自己的副业( yè)。尤其是近两年北上消费( fèi)风潮兴起，香港实体经济( jì)随之下滑，大家如今选择( zé)副业都更倾向于节约成( chéng)本、甚至没有成本的类型( xíng)。因此有人去当洗碗工、有( yǒu)人开网约车、有人摆摊买( mǎi)食物......只是很多人没有被( bèi)镜头推到大众眼前。
在我( wǒ)们的采访中，多位香港艺( yì)人表示，身边很多演员朋( péng)友都有兼职，且兼职是长( zhǎng)期的、稳定的、甚至是常态( tài)化的。
曾出演《新闻女王》《法( fǎ)证先锋6》等港剧的“90后”演员( yuán)林正峰，至今已经拥有8年( nián)的兼职经历。
除了演员，他( tā)另外两重身份分别是：社( shè)工和补习老师。从香港大( dà)学社工系毕业后，林正峰( fēng)一直是个“斜杠青年”。有时( shí)侯上午拍戏，下午就去做( zuò)社工或者帮人补习，或者( zhě)早上去做社工，下午和晚( wǎn)上去拍戏。
“确实会很累”。林( lín)正峰接受影汇社采访时( shí)表示，碰上高强度的拍摄( shè)工作，他仅有的休息时间( jiān)只够回家洗澡，洗完澡又( yòu)要去“上班”了。最忙的时候( hòu)，一天睡一两个小时。即使( shǐ)如此，他也觉得没关系。因( yīn)为每份工作都给他带来( lái)了不同的体验。兼职过程( chéng)中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 rén)，丰富的阅历还会成为他( tā)表演的养分。有戏拍就拍( pāi)戏，没戏拍就去兼职，这样( yàng)的日子他已经坚持到第( dì)8年，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成( chéng)为演员是林正峰的梦想( xiǎng)。在这条“主干道”上，他没有( yǒu)动摇过转行的心思。而对( duì)于兼职，社工也是他割舍( shě)不掉的方向。
年少时家境( jìng)贫困，林正峰的成长过程( chéng)受过很多社工的关怀和( hé)帮助，长大后，他也希望透( tòu)过同样的工作去回馈社( shè)会，哪怕只是兼职也好。每( měi)次去陪伴有需要的小朋( péng)友，或者去老人院探望年( nián)迈的爷爷奶奶，他都觉得( dé)很有意义。
“兼职做社工主( zhǔ)要是希望帮助别人。当然( rán)，也有增加收入的考虑。演( yǎn)员的收入不是特别稳定( dìng)，兼职算是我的另一份支( zhī)撑”。身兼多职的林正峰偶( ǒu)尔会觉得疲惫，但趁着年( nián)轻，还是会“熬下去”，因为要( yào)养自己，养家人，努力工作( zuò)赚钱很重要”。
寒冬中打好( hǎo)演员这份工
需要付出更( gèng)多的努力
“所以他们不是( shì)转行，是一个人做两三份( fèn)不同的工作而已”。谈及演( yǎn)员纷纷跨界新的赛道，资( zī)深经纪人霍汶希对时光( guāng)网分享道，现在影视项目( mù)越来越少，演员们的工作( zuò)量可能不会很多，甚至连( lián)面试机会都变得少了。演( yǎn)员需要面临很多挑战，在( zài)等待机会的过程中，每个( gè)人抗压能力都不同，有些( xiē)人会渐渐失去信心。
考虑( lǜ)到生活压力，她完全理解( jiě)部分演员选择去其他领( lǐng)域进行尝试。但她也认为( wèi)，一个好的演员必须要有( yǒu)坚持下去的信念，去等一( yī)个让更多人见到自己实( shí)力的机会。“对于很喜欢演( yǎn)戏的人，如果有条件去继( jì)续追梦的话，相信他们会( huì)继续回到表演行业，继续( xù)做演员。”
卸下耀眼的光环( huán)，演员不过也是一份正常( cháng)职业。如同著名的买菜市( shì)民刘青云、独自坐地铁出( chū)行的周润发，在平价餐厅( tīng)被发现的张家辉......即使是( shì)荣誉满载的影帝，下班后( hòu)都过着平凡的日子。
如今( jīn)影视行业环境欠佳是不( bù)争的事实，从业者需要付( fù)出更多努力。打好演员这( zhè)份工，不单单是指要好好( hǎo)地完成表演了，还意味着( zhe)要尽可能博取、甚至创造( zào)更多的机会。就像刘青云( yún)和古天乐自降片酬。冰河( hé)时期，大家都在想办法“抵( dǐ)御寒冷”。
在僧多粥少的现( xiàn)状下，片酬难以大幅降低( dī)的非一线艺人，纷纷致力( lì)于提升曝光度。浏览社交( jiāo)平台不难发现，越来越多( duō)香港艺人热衷分享日常( cháng)。一来是为了让观众了解( jiě)演员生活的另一面，更重( zhòng)要的是，曝光意味着机遇( yù)。
林正峰正尝试以视频形( xíng)式的记录并分享自己的( de)兼职生活。“反响不错，更多( duō)人认识我了。”努力经营社( shè)交平台的他慢慢被内地( dì)的剧组认识，进而多了拍( pāi)摄的机会。他近期刚刚在( zài)横店拍完一部古装剧，短( duǎn)剧等邀约也逐渐多了。“就( jiù)算是处在艰难时期，也不( bù)能以此为借口放弃提升( shēng)自己。”林正峰说，会继续努( nǔ)力探索不同的赛道。
因为( wèi)在茶餐厅兼职而冲上热( rè)搜的戴耀明近期亦基本( běn)回归幕前，商演、广告、探店( diàn)等邀约陆续增多。“近期已( yǐ)经很少回茶餐厅了”，戴耀( yào)明说，从来没想过自己的( de)“打工生活”会成为热话。但( dàn)也感激大家的关注为他( tā)带来了机会。
“可能是在网( wǎng)上看到我洗碗洗得太可( kě)怜了，有茶餐厅想邀请我( wǒ)去做收银员，觉得收银没( méi)那么辛苦。”戴耀明有些哭( kū)笑不得，婉拒了这个“邀请( qǐng)”，因为还是想专注在幕前( qián)，“演员这碗饭，想吃到死的( de)那一天”。
时代的巨轮滚滚( gǔn)向前，谁都无法预知冰河( hé)时期何时会迎来曙光。演( yǎn)员唯有从做好自己开始( shǐ)，与行业并肩，才能让香港( gǎng)影视行业重新焕发光彩( cǎi)和活力。
冰河上空的阳光( guāng)，暂时被乌云遮挡了，但终( zhōng)将穿透云层，普照大地。无( wú)论是继续等待，还是暂时( shí)离开。待到春暖花开，愿各( gè)位都能满血归来，带来更( gèng)多的希望和精彩！
